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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心中的驚濤駭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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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心中的驚濤駭浪。

一剎間,辛玥腦中空白一片,她僵著身子任由張重渡將她抱回房。

等坐在了床塌上,她才發覺自己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。

張重渡意識到自己沖動的行為,懊惱地握了握拳,可同時,他也感到自己心跳如雷如鼓,臉頰發燙,一直蔓延到了耳根。

有些別扭地說道:“楚姑娘稍等,在下去拿金創藥來。”

出了房門,張重渡大口呼吸,還是無法平息劇烈的心跳,他生平第一次抱一個女子,沒想到又是同一個人,他告誡自己,這是最後一次因楚姑娘而失了分寸。

聽著房門開合的聲音,辛玥平覆著心情,傅公子應該是見她受了傷,又因她眼盲,這才抱她進屋,自己不應該有過多的想法。

她靠在床上,輕輕碰觸手掌的傷口,想通過觸摸了解受傷的程度,不知自己的手傷成什麽樣了,還能否為傅公子和秀竹彈奏琵琶。

片刻後,張重渡拿著金創藥走進來,拉過一把椅子,坐在了辛玥面前。

椅子稍矮,他平視著女子微垂的睫毛,上面閃著晶瑩,臉龐不知何時沾上了一點血漬。

鬼使神差地,他擡手要去擦血漬,可稍一碰觸到臉龐,辛玥便下意識往後躲了躲。

張重渡拿著白布的手停在半空,心頭一揪,半晌後才道:“姑娘臉上沾了血漬。”說完先為辛玥擦去臉上的血,再輕輕攤開了女子的手掌,仔細擦幹凈血和泥,為她塗抹金創藥。

他塗得很小心,可還是能感覺到女子的手在接觸到藥膏時輕微的抖動,柔聲安撫道:“有些疼,姑娘忍著些。”

辛玥咬著唇點頭。

張重渡塗好藥,包紮好傷口,擡頭時,臉頰上掃過幾縷辛玥的發絲。

這縷發絲正是方才煎藥時被秀竹攏到耳後的,此時又調皮地滑落下來。

張重渡的心漏跳半拍,整個人僵住。

辛玥感覺到手已包紮好,卻沒聽見傅公子再有什麽動作,也沒聽見他說話,不由微微往前傾了身。

卻不料,她的臉頰正好挨上了張重渡的臉頰。

兩人腦中同時“轟——”地一聲,炸開火花。

呼吸停止,四周一切都安靜了下來,唯有劇烈的心跳聲,格外清晰。

下一瞬,兩人如觸電一般猛然彈開。

辛玥往後仰身子,張重渡坐著的椅子“嗞——”地一聲響,十分刺耳。

張重渡卻覺得他心中的驚濤駭浪,比這刺耳的聲音更甚。

沈默片刻後,他拿著金創藥緩緩起身,正要說出告辭之語,卻聽門口傳來聲響。

“姑娘,該喝藥了。”秀竹推門進來,打眼瞧見張重渡,以為主子是來聽琵琶的,順口道:“公子,先讓楚姑娘喝了藥,再為您彈奏吧。”

張重渡的情緒還未完全平覆,他背對著秀竹,眼睛卻無法從辛玥身上挪開,女子像是做錯事的孩子,低著頭,用那只未受傷的手,扯著受傷手上包紮的布頭。

他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,緩緩轉身對秀竹道:“楚姑娘的手受傷了,這幾日不能彈琵琶。”

秀竹一聽,忙放下藥碗,來到辛玥身邊,看著已經包紮好的手,回頭向張重渡看去,再看看辛玥,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微妙。

“楚姑娘怎麽受的傷?”

辛玥道:“是我自己不小心在花圃中摔倒,被月季花枝上的刺紮傷了手。”

秀竹忙擡起辛玥的手,在她身上到處看看,“傷沒傷到別的地方?” 她拍拍辛玥衣裙上的土,“還真不能讓你離開我的視線,一會看不到就受傷了。”

辛玥抓住秀竹的手,“沒有別的地方受傷,都怪我不回房間,非要到花圃去。”

張重渡心裏自責,楚姑娘去花圃有什麽錯,錯的是他,發出了聲響,卻又不回應。

昨日楚姑娘懼怕老鼠的樣子,定然以為花圃中有什麽蛇蟲之類的,才會急匆匆離開。

且,他在最後時刻本可以將楚姑娘扶住……

“傅公子。”辛玥望著張重渡可能在的地方,用一雙無神的眼睛茫然瞧著前方,“小女子身無長物,只有琵琶彈奏技巧傍身,答應了公子彈奏琵琶報恩,如今卻要食言了。”

她低頭撫摸著包紮的布條,“我此生最大的運氣,恐怕就是遇到了公子和秀竹姑娘如此好的人,可我好像是你們的累贅。我這雙眼睛也不爭氣,藥喝了十多日也不見好轉,你們一直待我如初,我還不知要在此叨擾多久……”

“楚姑娘怎麽就認為我們是好人?”張重渡打斷她的話。

好人的雙手會沾滿無辜之人的鮮血?好人會把最好的兄弟推入水火之中?

這一路走來,為所謀之事,他殺死的何止馬夫一人。姜霖視他為知己,身為戰死疆場姜老將軍唯一的後人,本可以安安穩穩做他的金吾衛統領,守護著皇宮和上京的安寧,卻因為要幫他,鋌而走險。

他在盡力做一個好人,然而,當第一個無辜之人死在他手上時,他就再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。

“也許我並不是你所認為的好人,救你不過是順手,不用覺得抱歉,也不用感恩戴德覺得欠我們什麽,好好養傷,別胡思亂想。”

他看著藥碗皺眉問秀竹,“怎麽沒有拿蜜餞?”

秀竹懵了一瞬,“啊?”了一聲,茫然起身,“我這就去拿。”

匆匆出了房門,腦子還是有些沒有回過神,主子說的話她一知半解,主子和楚姑娘之間也奇奇怪怪的,她搖搖頭,快步往廚房行去。

辛玥蹙了蹙眉頭,她沒說完的話也沒什麽要緊的,是她實在覺得抱歉,又苦於眼疾久不痊愈,恰好傅公子和秀竹都在,趁此表白一番謝意。

卻沒料到傅公子會如此說。

“楚姑娘,在下告辭。”張重渡要轉身離開。

“公子留步!”辛玥扶著床柱起身,“我知曉江湖腥風血雨,恩怨情仇,免不了要傷人性命,公子手中利劍殺人也救人,於公子的仇人來說公子不是好人,可於我而言,公子是這世上最好的人。

於公子而言救我是順手,於我而言,是天大的恩情,我已沒有什麽可報答公子的,公子若不讓我陳這一番感激之情,小女如何自處。”

張重渡睫毛微微顫了顫,深邃的眼眸愈加諱莫如深,半晌後,還是那句話,“在下告辭。”

聽著房門再度關上,辛玥緩緩坐下,她覺得自己一點也弄不明白傅公子這個人了。

有時,她覺得他溫潤和善,是謙謙君子,相處起來美好又輕松,有時又覺得他混身裹著冰,帶著疏離讓她靠近不得。

秀竹再進來時,張重渡已經離開了。

她拿著蜜餞,端著藥碗走到辛玥身邊,“姑娘喝藥吧。”

辛玥端過藥碗一飲而盡,秀竹將蜜餞餵入她嘴裏,側身問道:“楚姑娘,你和公子之間發生什麽事了嗎?”

“沒什麽。”辛玥的手掌不知不覺中愈加疼痛起來,“秀竹姑娘,這幾日我不能陪你整理花圃了,也不能幫你擇菜洗菜,更不能奏琵琶,清晨連這難看的發髻都無法自己挽了,倒真的和廢人一般。”

她有多不想再給秀竹找麻煩,就有多愧疚。

“秀竹姑娘,喝藥眼疾好得太慢了,能否請郎中為我施針?”眼睛早日好,早日離開,雖不舍,但她更不願成為他人累贅。

傅公子和秀竹沒有義務這樣無條件照顧她。

秀竹支支吾吾,郎中早就說過針灸好得更快,她怕主子終究還是會讓楚姑娘離開,就沒同意,想著能多留一日是一日,於是撒謊道:“在眼睛周圍施針太危險了,還是算了吧,喝藥好得是慢,可也最穩妥。姑娘別想那麽多,好好養傷。”

說完秀竹端著空藥碗離開了房間。

這日過後,張重渡每日除了三餐便是批閱公文,查閱卷軸。辛玥幾乎足不出屋,靜靜等待傷勢好轉。

兩人再未曾見面。

轉眼十日期限已到,張重渡一大早穿戴好朝服,帶著奏折和整理好的證據上了馬車。

辛玥手傷已好,眼睛還是未見好轉,清晨起床,她聽見小院中有人來回走動,緊接著傳來了馬車聲,她猜想,應是傅公子離開了。

心裏說不出的空落。

自己挽了個發髻,正要推門,秀竹沖進來,不由分說拉著她坐到銅鏡前,歡喜地道:“楚姑娘,今日我帶你去逛朱雀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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